种下永恒微笑的花园 | 植南书单
在上周《小城种植》单刊放送的推文中，我们有诠释标题中的“种植”一词实则是对植物自身时间性的强调。「小城种植」讲述的是各类植物在城市中从种下到种出来的动态过程，而非雕塑化造景的静态结果。我们引用了环境和政治哲学领域的学者迈克尔·马尔德 (Michael Marder) 在 《植物灵魂：植物生命难以捉摸的意义》 (Plant-Soul: The Elusive Meanings of Vegetative Life) 中对“植物” 英文词源的追溯：
“plant”一词最早能追溯到“vegetation”的中古拉丁语词源vegetabilis（“生长”或“蓬勃发展”），以及动词vegetare（“赋予……生命”或“使……生动）和vegere（“使……活着”或“变得……活跃），还有形容词vegetus（“生命力和活力的品质”）。
也查阅了古文中对动词“植”的释义：“种也”或“长也”，而“种”的意思是“先种后熟也”。“种植”在两个语言的源流中都强调了过程和时间之于所植对象的重要性。城市里的植物定不是一天种成的，而是在积年累月的时间流逝间与城市物理空间和日常社会生活共同生长的一份子。
去年植树节，我们整理了一份聚焦于“树”的书单，描述一种像一棵树一样的生活。今年，我们想分享一些与“种植”有关的讨论，看看研究者、艺术家、写作者们是如何描绘从种下到种出来的这一时间经过。栽花植树不单是一个时刻性的肢体动作，更是我们人类与身处周遭双向对话的具象写照。
书名：Moving Crops and the Scales of History
作者：Francesca Bray, Barbara Hahn, John Bosco Lourdusamy, Tiago Saraiva
时间：2023年2月
“移动作物 moving corps”作为社会人类学学者白馥兰（Francesca Bray）于2018年提出的、称呼跨区域或跨国引种作物的概念，从围绕在作物周围的人、生物、技术、想法和场所等面向切入，探索书写全球史的一种新路径。书的前言有这样一段：将一种作物成功移植到一处新地是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包括物质、社会和符号意涵的多个层面；关乎植物、种植者和场所的所有变化也正是在这一相互适应的过程中发生的……作物具备的普遍、易变和灵活特质为我们书写更为自由的历史叙事指明了方向。本书也是农业社会研究学者詹姆斯·斯科特（James C. Scott）担任丛书主编的「耶鲁农业研究系列」的新进出版物之一。
书名：種植香港（期刊）
时间：不定期；2016年11月创刊，2020年6月第四期
《種植香港》在创刊的《立秋·八十個農業社區的想像》中写到：大家不过希望为农业为自身，种植一点什么……尝试透过农业，说土地、文化、生命、政治、经济、食物、以及品味。“种植”在四期内容的编织下也不单指向植物“先种后熟也”的起起伏伏，还将农业种植过程中牵涉到的、更为广泛的生物和非生物统统纳为“先种后熟也”的讨论对象。像是第二期《夏至·老農夫啓示錄》中关注到的城市空间变化——“很多老农夫，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开始利用种植发展新界、开拓版图……用一生事业细说另一个版本的香港群族史”，或是第三期《小暑．希望在田間》中借由果树种植和少量职业果农群体触及的“香港的文化总是追逐外面进口的多，安静内敛地观想本土的一草一木难成气候”的担忧，亦或是最新一期《小滿·美麗蕉徑》中得出的“香港农民不是乏缺农业科技的认知，而是他们已经因应地区的天、地、人资源与市场的关系，挑选了合适的农业技术，融入了日常的操作之中” 的观察。
书名：Notes from the Underdog: Agriculture for Subsistence in Porto
编者：John Wriedt
时间：2021年6月
经历金融危机后的葡萄牙波尔图地区从2011年起见证了众多遗弃或被忽视的闲置土地和零碎地块被个体自发的农业实践改造成形态各异、粗粝但坚决的种植菜园的经过。从2013年起，波尔图摄影师Alexandre Delmar开始对这些非常规的菜园及其开垦种植者进行记录，并和三位建筑师合作了后续的田野研究。本书正是他们对这些未受训种植者长达8年的观察思考，以10个种植菜园的田野笔记，呈现了所谓规范之外的建造方式、以及理论知识系统中不可能的种植实践。不论是用蓄水桶连线而成的自制灌溉网络、还是用木箱歪歪扭扭自建的梯架、亦或是铁皮板错落累叠的菜园边界，都在提醒我们在从种下到种出来的过程中，我们与周遭环境的交流是可以有全然不同的方式和走向的。
书名：The Cultivated Forest: People and Woodlands in Asian History
编者：Ian M. Miller, Bradley Camp Davis, Brian Lander, John S. Lee
时间：2022年11月
除了反复被提及的从种下到种出来的动态过程，这本合集标题中的“cultivated”还强调了“在种”的这一种植状态。林业作为一门对树木和森林进行经营和管理的现代学科，关于“种植”的双向对话自然绝大部分就落在了过程的讨论上。本书的研究对象涵盖中国、日本、韩国和苏门答腊岛等区域，把森林诠释为攫取、争夺和仪式生发的多元场域，理解人类与森林关系在培育过程中于各语境的独特性。
*本书的编者之一孟一衡（Ian M. Miller）即为《杉木与帝国：早期近代中国的森林革命》的作者。
书名：Fastidiosa
作者：Jean-Marc Caimi, Valentina Piccinni
时间：2022年1月
种植的故事并非都充满阳光和生机，人和环境的这种双向对话往往也充满挑战、甚至悲剧。屡获殊荣的摄影二人组Caimi和Piccinni把镜头对准了从2013年开始肆虐欧洲的叶缘焦枯病菌（Xylella fastidiosa），用6年时间记录了意大利南部普利亚地区农村种植者的困境和种植场景。为防止流行病毒蔓延到北欧，当地农民被迫砍伐了代代种植的橄榄老树。Fastidiosa以黑白肖像和场景，搭配彩色科学研究和实验工作图像的编排方式，加上辑录的本地居民档案照片和文字，提醒我们“种植”绝非是一个从种下到种出来的确定式。哪怕是在种出来后也依旧是一个动态的变化过程，稍有不慎，就会开启一个全然不同的篇章。
书名：行走的柠檬：意大利的柑橘园之旅
作者：海伦娜·阿特利（Helena Attlee）
译者：张洁
时间：2021年8月
海伦娜·阿特利常被视为“园林作家”（garden writer），她写就的第一本书《意大利花园：一部文化史》（Italian Gardens: A Cultural History, 2006）就已经将植物、园艺与当地的人文历史结合在一起，在《行走的柠檬》一书中更是重访了那些不被游客所知，甚至沦为废墟的古老园林。阅读她的写作，就像是游走在旅行小说家的曼妙文笔中，但同时又会被她对于西西里黑社会控制下柑橘水果业的深度书写所折服。在她的笔下，能够感受到初见整片橙树和柠檬森林的欣喜，也能看见种植背后的繁华宫殿与汗水。